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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徹底讓蕭茵的小臉白了一片,連嘴唇的血色都消失了。

“大姐,你怎麽….”

蕭娘分明對蕭茵這表情很滿意,淡言道:“我猜的,也不知準不準。”

蕭茵心頭似乎落了一大石塊,才勉強扯開嘴角道:“大姐,你就愛開玩笑?”

☆、是段嶺嗎?

蕭娘笑得甚是愜意,眼角微挑,道:“二妹既然知道大姐之言乃是戲言,為何這般緊張,瞧著小嘴都嚇白了。”

蕭茵著實是慎得慌,突然緊抿著唇,低頭不說話。

估摸著欺負蕭茵也差不多了,蕭娘才斂起眉尖,望著天邊的皓月確實是膠白無比,才緩緩道:“既然二妹這般有興致賞夜景,大姐就不打擾了,大姐先回去休息了。哦,對了待會有幾個家丁來巡府。”

蕭娘說得甚是隨意,而蕭茵卻聽得字字鉆心。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顫顫地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珠子望著蕭娘。

“二妹….二妹知道了。”

聲音格外低沈,帶著萬分壓抑。

蕭娘目光觸及到她平坦的腹部,想必過不了多久這肚皮就撐起來了吧!不過蕭娘雖然心腸狠,卻不毒,一笑而過後便轉身往閨房緩緩走去。

重生以來,今日乃是蕭娘最舒心的一日。

嬌小的身子蜷著蠶絲緞錦薄被,不由在床榻上滾了兩圈,忽然想起白日裏段嶺接過自己親手縫制的初荷錦帕那臉紅樣,蕭娘滿心懷都是甜甜的。

蕭娘笑笑,不住長長打了一哈欠。

這一晚註定是一夜好眠。

世事有人歡喜有人愁,此夜正是蕭茵難熬到極點的一晚。

“阿茵你這個死丫頭,你….你說什麽?”喬氏清麗嬌柔的臉上待聽即蕭茵坦白懷孕一事後一下便扭曲成了一團。

“娘。”蕭茵原本在蕭娘那處剛回來,慘白的臉色還沒緩過來,如今自己最親的人也這般質問,心下委屈害怕到了極致。

蕭茵喚的娘親便是喬氏,喬氏乃是蕭正幫的二福晉,喬氏長得美,一頭烏亮的長發綰作發髻,發髻上簪著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額間點綴著翠鈿。身上則是穿著一襲蜜合色錦金絲八寶簪珠對襟外裳。

喬氏是個極有氣韻的女子,而且自幼熟讀四書五經還是個十分守節的女子。

眼下瞧著自己的女兒竟放蕩到懷孕這般境地,著實讓喬氏頭腦裏瞬間充血。

“你….我怎麽會生出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兒,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名門淑女竟敢與你表哥私下上榻,你….”

“娘,我錯了…我錯了,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歡表哥的,我只是想要嫁給表哥。” 蕭茵雙膝跪地,紅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哭得一個撕心裂肺,甚是可憐。

祁豐一提及,喬氏便更是來氣,厲聲道“所以你就與祁豐上了床?”

“娘親,我..我也不想這樣,我是被逼的。我只要想著若是我有了表哥的骨肉,表哥就會娶我。”蕭茵說了一半,不由哽咽了一番,想著方才表哥竟然不承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甚至還將自己趕出了祁府,想到這般下一瞬蕭茵眼眸裏蓄著淚再次崩盤而出。

“可是…可是表哥卻還想著蕭娘,表哥竟然還想著那個女人,娘,我好恨她,我好恨她為何搶走我的表哥……啊!”

幾乎同時 “啪”一聲,蕭茵的小臉猝然歪向了一側。

“蕭茵,你這是什麽大義不道的話。”喬氏厲聲道。她神色慌張,瞪著蕭茵紅得勝似核桃的眼睛,語氣很是嚴厲道:“這些話是誰教你的?我跟你說過許多次,萬萬不可跟你大姐起沖突,可你卻幹出此等齷蹉之事,蕭茵,我在這裏警告你,此事萬萬不可讓你大姐和你爹爹知曉,否則…否則我也保不了你,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

喬氏這句狠話著實嚇著了蕭茵,她知曉蕭娘在府裏的地位,爹爹雖然是寵著喬氏,可正事當前,爹爹向來都是站在蕭娘身邊。更何況她如今未婚懷孕了,這等□□的作為,萬一曝光了,爹爹肯定是要打死自己的。

蕭茵怔怔地望著喬氏,可喬氏卻連正眼都不願看自己一眼就這樣徑直地走出了房門。

“娘…娘…”瞧著喬氏就這麽幹脆地走出房門,蕭茵下一瞬便嚎啕大哭起來,只是不過是一瞬後,她輕撫著自己平坦的肚皮,突然眉眼一彎,笑得艷紅無比。

翌日,風涼,天色甚好。

因秦氏聽信風聲特令禁了自己的足,可許是在府中呆久了,生悶了。

蕭娘此日趁著秦氏去廟裏上香,特意為了出去還打扮了一番。

身穿丁香色素面交領短襦,月白繡素梅綾裙,淡青色披帛,發髻上斜插了一根白玉發簪。她本就生得膚若凝脂,被這身素雅的裝束一襯,更顯得蕭娘眉目如畫,清麗絕倫。

只是寸步不離呆在身邊的丫鬟玉綺則是一副極其為難的樣子,她望著街巷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努努嘴,甚是擔憂道:“姑娘,您還是聽大福晉和老祖宗的話,咱們還是回去吧,好好在府裏再呆上幾天,等老爺把山賊全部捉回歸案再出去逛如何?要是老祖宗知曉了,老祖宗會打死奴婢的?”

這話,玉綺說得著實膽戰心驚。老祖宗對蕭姑娘的寵愛可是無人不能及的,就連老爺說姑娘幾句罷了,老祖宗便對老爺瞪紅了雙眼,儼然老爺就不是老祖宗親生一般。

瞧著玉綺一副要哭的可憐樣,蕭娘蹙了蹙眉,山賊這一事傳至到太子殿下耳中,祁豐想必已是鬧大了,不在府裏跺個十天半個月怕是不敢外出。可目下自己私下溜出府著實不妥,便有些心虛地撇開眼,咽了咽喉嚨,道:“那玉綺你便不把此事告知老祖宗,不就成了嗎?你不說我不說,在蕭府又有誰敢告本姑娘的狀。再者說,我此番外出不禁是玩鬧還有需要準備皇後娘娘壽禮的材料。這萬一我到了期限卻交不出壽禮,太子殿下可要怪罪蕭府一家子的。”

玉綺素來愛泛迷糊,聽著姑娘說得甚是有理,也就摸了摸後腦勺,點點頭道:“姑娘說的也是。”

正待玉綺反應過來,把話說完,轉眼間主子就瞬間消失在了面前。

眼中一落空,玉綺整顆心也落了下來,欲要高聲呼喊之際,姑娘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傳來

“玉綺,在做什麽?還不跟上來。”

“哦。”玉綺一個氣沒緩過來,就擡起腳快步朝姑娘走去。

燕京城的西街巷是個繁華一帶,酒館、茶樓、醉滿樓等等都在這裏杵了一團,再者便是賣胭脂水粉的攤販也是多不勝數,因而過往百姓很多。

蕭娘正端地站在一個攤位面前瞧著擺出來的小玩意,個個皆是麻繩編制的不同形態的小動物,手工精湛,小巧玲瓏。

瞧得蕭娘可是滿心歡喜。

她拿起一個小蚱蜢,瞧了瞧,倒有些熟悉。貌似前世段嶺也給她編過一只,雖比不過這些精致,可還是深深入了心,只是那蚱蜢,她恍然記得她自盡之時把它遺留在了段嶺的墓碑前。

想到這番,蕭娘心裏有是一陣鈍痛。

只是還沒等蕭娘思慮這般久,遠在幾步之遙的一抹顫著嗓門的嘶喊聲刺入自己耳邊

“姑娘,小心啊…….”

蕭娘瞬楞,只感覺眼皮處一塊暗影砸下來卻猝然又以一個彎度砸向了空地上。

蕭娘眨了眨眼,顯然沒能反應過來。

這一出,可把玉綺嚇出病了,她心急火燎地跑過去,看了姑娘一遍又一遍,饒是不放心,哽咽道:“姑娘身子可有受傷?姑娘你可還好?姑娘…”

見蕭娘沒有反應,玉綺簡直嚇得魂都飛了,白了一臉,顫顫道:“姑娘!”

蕭娘瞧了砸在空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瓦礫好一會,臉色突然變得敏感,問道:“玉綺,你方才可看到有何人?”

蕭娘不知曉自己此刻是怎麽了,整顆心臟“砰砰砰”地直跳,就似那見段嶺的兩次般,而如今的感覺更是有甚之而無不及,難不成,段嶺真的在附近?

玉綺見姑娘左顧右盼的緊張和期待樣,甚是疑惑,道:“姑娘,你這是在找什麽?”瞧著蕭娘壓根不答自己的話,玉綺有些委屈卻更多是慶幸,忙雙手抱拳祈禱道:“這次意外真是老天保佑,瓦礫若不是撞到了一旁的木柴,恐怕真的要傷到姑娘了,我家姑娘就是吉人自有天相,承蒙老天爺保佑和厚愛。”

玉綺的念念叨叨或多或少傳到蕭娘耳邊,蕭娘微楞,把目光收回來,正眼看著玉綺道:“你說什麽?”

玉綺指著攀在墻角的高高的竹竿和木柴,道:“姑娘,那塊瓦礫掉下來之時該是撞到了那竹竿反彈了,所以就沒傷到小姐,真是萬幸啊!”

“是你親眼看見的?”蕭娘望著那地上的瓦礫的眼神毫不躲閃,若是方才她肯斷定是段嶺,只因垂直砸下來的瓦礫是不可能會拐個彎朝別的地方飛去的。而此刻,她不確定了。

“嗯。玉綺親眼看見的。”

聞聲,蕭娘目光一沈,抿了抿唇笑笑就走了。

燕京城的酒樓就屬回香樓最為獨特和高貴。

段嶺與幾位同僚吩咐了些事後,待他們走後,段嶺才正準備起身離開之時,耳邊突然刺來一陣細細脆脆的聲兒。

☆、投懷送抱

燕京城的酒樓就屬回香樓最為獨特和高貴。

段嶺與幾位同僚吩咐了些事後,待他們走後,段嶺才正準備起身離開之時,耳邊突然刺來一陣細細脆脆的聲兒。

“梁公子,聽聞你有一表妹喚作蕭娘,前一陣不是被太子殿下相中了,你這個做表哥臉上也有光了!”

梁涼面色酡紅,滿身酒氣整一個矮胖樣,不由有些委屈和抱怨,道:“本公子的表妹樣貌可堪比天上的仙女,這可迷倒燕京城多少男人,太子殿下相中蕭娘,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前幾日才剛瞧見蕭表妹那漂亮的美人兒,與燕京城的名魁花娘比簡直就比不下去,我…我還真是有一陣徹夜未眠。”

這話倒不假,燕京城的名魁花娘乃是公認的美人兒,單是光光一眼神就能迷死一片男人,只是這蕭娘更甚,饒是在那一站,直接把魂給勾走了。

梁涼語調慢吞吞,又道了一句:“你們知道嗎?那日在祁府裏,蕭表妹給長輩鞠躬敬茶之時,我看得真真切切,這屁股是屁股,腰是腰,等在過不久,這小包子變成大饅頭,可是要迷死人了…..”

這位矮胖的年輕男子便是梁府的六公子,是最小的兒子,生得嬌慣了。平日只知吃喝嫖賭,與一群酒肉之歡的朋友以談女人為樂。

三兩人暗下嘀咕,笑聲猥瑣,勾肩搭背地從酒館走了出去。

只待那幾人消失在酒館,段嶺才緩緩從二樓下來結賬。

只是此時段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黑著臉,望著小二問道:“方才在那一桌的幾人是哪個府邸的?”

疑是那幾人都是酒樓的常客,小二答應得很快,“回官人的話,那幾人皆是梁府的人,官人你瞧方才穿著紅棕色衣裳的男子就是梁府的六公子。官人,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有了。”

次日一早,蕭娘就起身了,玉綺伺候著蕭娘梳洗打扮,一邊用梳子梳著姑娘的秀發,道:“姑娘,昨夜梁涼公子出事了,傷得可嚴重了,不但是脊椎嚴重脫臼了,而且他們那處貌似也被踢沒了。”

梁涼名義上算是蕭娘的表哥,只是稍稍沾親帶故,若要真說起來,也沒多大關系。蕭娘也沒見過他們,可上世還有些了解,那梁涼全然就是一個混混,曾私下議論蕭茵的身段如何如何好,又說她臉長得好…..簡直惡心到極點。

不過梁涼此次被狠狠揍了一頓,往後縱然身後有眾多妾侍,怕是也不行了。

蕭娘蹙眉,“不相幹的人,以後免提。”

玉綺自知此話不佳,弱弱道:“是奴婢多嘴了。”

蕭娘曉得玉綺是個話嘮,管不自己的嘴,並未過多責備,只是當下有要緊的事情要做,道:“玉綺,待會我要去一趟雲矗竹林尋一些梔子草來做顏料,今日老祖宗去了寺廟估計不到傍晚是回不了的,你便好生呆在府裏,若大福晉到來,便說我身子不適,大夫囑咐要躺床休息萬萬不能被人打擾。”

玉綺一聽,頓感手心裏掉了個燙手的芋頭般,皺著小眉頭,道:“可…姑娘…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姑娘確定要出去嗎?要不找些人代姑娘去把那梔子草取來如何?”

蕭娘今日穿著一身素白長裙,秀發隨意紮了一下並無任何飾物,整個人兒渾然清純質樸到了點上。

她拿起懸掛在衣櫥後的布袋,再束在腰間,以便於上山之時減少些阻礙。

她曉得玉綺就是個怕事的主,便笑笑道:“他們哪知梔子草為何物,還是我親身去,那竹林我經常去,不會出事的。玉綺你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雲矗竹林處於燕京城的東南街巷盡頭的一塊山地上。

雲矗竹林顧名思義就是一片竹林,只是這片竹林終年長青,即便是冬日大雪紛飛之際,萬物休眠之際,就屬那一片青翠映照著燕京城的殘白。

許是那片地生機勃勃,燕京城大多數精貴藥材都采自此處。蕭娘尚還記得此處,便去了。

饒是重生一次過來,不知過了多少年頭,只是這雲矗竹林模樣絲毫不變,蕭娘只感到幸運。

蕭娘所尋的梔子草,色澤奇特,且帶著點點芳香。將之碾磨成糊狀,再將線絲浸泡在裏邊兩三日,待線絲完全幹了溢出淡淡青草味,便可以縫制皇後娘娘的畫像。

只是這梔子草埋於樹根邊處,若不仔細勘察,倒是難以找到梔子草的蹤跡。若是往日,這雲矗竹林采藥的夫子、姑娘甚是多,不過今日倒是靜得令人心惶惶。

蕭娘定定地杵在那兒,平淡的眼眸環視了四周一遍又一遍,蕭娘說是面容淡然得自然,而實際上小心臟卻是“撲通撲通”直跳。

記得前幾日聽聞玉綺說就是在雲矗竹林附近,有一采藥的姑娘被賊人抓去後到如今都杳無音訊。

蕭娘心裏不由就打了寒戰。

原本想著快速把梔子草采摘好便離去,怎料這片竹林長勢竟這般好,但是竹根處長出來的野草也夠到了自己的腰間,梔子草本身就矮小,這著實是難找。

蕭娘眉頭皺緊了,越找越坐立不安。

於是,此時此刻,她邁著小碎步,橫穿在這空無一人的竹林上。

沒關系,這個氣候,梔子草長得最多,她看仔細點,摘采多些便可離開這處。

如實作想的少女果真瞅見了不遠處竹根處跳出的機殼梔子草,剛要高興一把,就先驚聞一陣腳步亂踏且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聲兒。

蕭娘頓時心肝兒一顫,擡眼便瞧見那幾個又矮又肥,整個乞丐樣的賊人手裏還拿著匕首。還沒等她想好往哪裏躲,一個穿著黑色破爛麻衣的賊人就猝不及防的攔在了她身前。

蕭娘嚇得臉都白了,奈何剛一回身預備逃跑,就發現身後的幾個賊人也攔住了她的去路。

一眨眼功夫,幾個男人相繼圍上來。這下可好,她的退路被堵了個嚴嚴實實,連條小腿都伸不出去。

蕭娘不由深深倒吸了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男人朝自己進了一步。直到那胡子拉渣的男人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將手伸向她的下巴,她才驚得輕呼了一聲,側過腦袋,後退了一步,條件反射般擡起小腳就朝男人腰下那處踢去,拽著鐮刀的小手狠狠地劃過去。

下一瞬,男人的側臉處就暴出了血花,男人痛得彎下腰,聲嘶力竭地吼叫。

蕭娘發白的臉色顫了顫,拔起小腿兒就猛跑起來。

緩過神來的男人瞧見那小娘子跑了,分外紅了雙眼,朝著旁邊的幾個弟兄吼道:“你他娘的,把那賤人給逮了,我要親手弄死她。”

竹林的地勢不好,處處坑坑窪窪,蕭娘跑得急,有好幾處地兒險些讓蕭娘落空。

可蕭娘那小足又怎敵得過身後的幾個大漢,眼瞧著快要追上了,此刻的蕭娘心瞬間冷到了極處,眼眸裏蓄著的豆大的淚珠紛紛落下。

她原本想著這一世找到了段嶺便與之成婚,好好補償他。

這恍若是自己前世對著段嶺的墳墓許下的承諾,可如今自己卻僅僅是找到了他罷了,難不成自己與段嶺就這樣斷了…

想到深處,眼淚掉得越來越多,腳下的力度也越來越軟,恍若下一瞬便要抽幹了力氣。

一個踉蹌,蕭娘重重地崴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辰正值驕陽高照,驕陽的光華透過竹葉投在泥地上,印刻了只只閃閃的圓圈。

可在蕭娘的眼眸裏原本將是是陰影一個覆著一個而來。卻在不到自己回過神之際,那幾個賊人就這麽在自己眼前全部斷氣了,而且個個都是睜大了雙目,充血之極。

蕭娘眼神顫顫,擡頭看了一眼後,鼻頭一酸,眼淚再次全盤托出,不一會兒流滿了整張小臉。

段嶺一身天青色錦緞長袍,袖口處繡著精致的竹紋,本就是一個謙謙君子的模樣,可如今段嶺的雙目卻是充滿了血色,臉冷到了極點。

待望向地上的賊人已斷氣了,段嶺才把目光收起來。擡腳朝蕭娘走去,望著她那顫抖個不停的肩頭,蹙眉道:“蕭姑娘,賊人已被段某處理,你可放心。”

段嶺話頓了頓,卻見蕭娘沒有反應,又道了一句,“蕭姑娘,你身子可否安好?”

話末,一陣沈默,雙方無言,只有穿梭於竹間的涼風發出“嗖嗖”的聲音。

不對,除了風吹聲,細細聽還有陣陣窸窸窣窣的女子哽咽哭泣聲。

段嶺劍眉微擰望向眼前埋頭於膝蓋的女子,心莫名一慌,連忙彎膝蹲下,大手輕輕把蕭娘的小臉從膝蓋處擡起來。

只是一瞧那一張臉色酡紅,滿臉淚水,段嶺便心下無措了。

“蕭姑娘。”

蕭娘重重地哽咽了一聲,怔怔地看了一直註視著自己的段嶺,嘴唇動了動,“段嶺…段嶺。”

段嶺凝眸看著自己,帶著絲絲緊張。

蕭娘心下竊喜,可就是耐不住眼眶裏的淚水,小手一張就緊緊環著段嶺的腰身,摩挲了一會,小臉第一次那麽膽大地緊貼著男人的胸口。

☆、蕭娘撩夫入甕

段嶺的胸口雖硬朗,卻暖得蕭娘心房一塌糊塗。

生怕段嶺推脫開來,蕭娘環著男人腰間如蓮藕的雙臂再次收緊了些。

段嶺從未被姑娘如此明目張膽地抱過,尤其是蕭娘身上幽幽泛出的絲絲迷疊香險些讓自己大腦有一會罷工。

薄唇一抿,段嶺的俊逸的側臉突然有些紅潤,低聲道:“蕭姑娘,這樣不妥。”

蕭娘聞言,幽幽地撇了他一眼,饒是憋氣,沒有不理會。

段嶺推了推,又道:“蕭姑娘。”

段嶺的推拒許是惱到了蕭娘,她淚幹的臉頰紅撲撲的,滿腹委屈的水眸一閃一閃地望向段嶺,他可知自己方才生死關頭之際,差點就見不著他了,那種糟糕的感覺和上一世聽聞段嶺戰死沙場那一瞬一模一樣該死的難受,而眼前這個男人卻硬生生地推拒自己,只不過一瞬,蕭娘只覺心下委屈到了極點,眼淚又跳了出來,滴滴砸落在段嶺的手背上。

段嶺一下就心慌了,黑眸一縮,以為她身子受傷了,從頭至尾來來回回觀察了一番,卻並無發現,才問道:“蕭姑娘….”

只是未待段嶺話完,蕭娘就截下了他的話,輕聲道“我膝蓋傷到了。”

順著蕭娘的眸光望去,段嶺才發現蕭娘膝蓋處的褶裙部位開始滲透著些許血,若不做處理,傷口難免會感染發炎。

段嶺看了好一會,劍眉突然蹙了起來,大手輕輕握住蕭娘的右膝蓋擱在自己大腿,眸光微轉,望向蕭娘,道了一句:“蕭姑娘,段某冒犯了。”

蕭娘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段嶺的動作很是輕柔,因蕭娘膝蓋滲出的血越來越多而且碾成了一片,不好處理。段嶺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把附著在傷口處的布剪開一個大口。姑娘家的皮膚很嫩很軟,不似戰場上的士兵,所以由不得段嶺動作間都不得慎重了許多,輕微把傷口上的汙漬處理掉後。

段嶺才擡起頭,濯了黑墨的眼眸看著皺了一臉的姑娘 ,擔憂問道:“很疼?”

男人的聲音溫和渾厚,差點令蕭娘迷了一片,她扭扭頭。

段嶺從腰間拿出一瓶金瘡藥,道:“此藥乃是金瘡藥,待會敷上去,可能有點疼。”話末,段嶺瞧著眼前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又道了一句,“如若蕭姑娘疼得厲害,可以拽緊段某的衣袖來轉移註意力。”

蕭娘抿了抿朱唇,點點頭。隨之小手就冷不防地拽緊了男人的腰帶。

腰間一緊,段嶺楞了楞,低眸瞧著腰間上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如竹筍般分外小巧玲瓏。

蕭娘睜大了雙眼,殊不知羞紅了小臉,卻咬著牙委屈道:“不可以?”

段嶺聞聲,忽覺喉間一緊,迅速撇開眼把白玉瓶的瓶塞弄開開始在她膝蓋受傷處敷藥。

此金瘡藥乃是皇宮禁內的珍貴藥物,待段嶺點點敷上去後,雖沒有段嶺所說的多大疼痛倒有幾抹清涼的觸感和淡淡的藥香,蕭娘感到有些火辣辣之餘也並沒感到什麽不適。

她黑溜溜的眼眸眨了眨,瞧著段嶺熟練的手法,突然皺眉道:“你以前經常受傷?”

段嶺大手頓了頓,沒有擡眼瞧,只“嗯”了一聲。

蕭娘心疼,“那為何做錦衣衛?”

這下段嶺沈默了好一會,才擡起眼瞧著蕭娘,說道:“太子殿下對段某有恩。段某以錦衣衛保護太子殿下是段某此生的責任。”

蕭娘聞言,目光落在段嶺耳後的那一條淡淡的傷疤,殊不知心下瞬間酸楚了一片。她知曉段嶺是怎樣的人,前世乃大將軍,忠君報國乃本分,而這一世毫無疑問段嶺也是個忠君的人,只是若太子殿下真是要娶自己,段嶺會不會也如此忠君?

如是作想,蕭娘忍不住又道:“那太子殿下若是….”

“蕭姑娘,藥差不多敷好了。只是…”雖敷完藥,可總得要有紗布包纏才可不使藥物洩露,只是身在竹林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有紗布。段嶺思量了會,目光閃了閃,才從衣袖裏拽出了一條錦帕。

蕭娘眼利,一眼就瞧出了段嶺手中的錦帕就是當時自己贈與他的初荷錦帕。

蕭娘心喜,她素來以為自己贈與之物乃是姑娘家的玩意,段嶺這個大男人想必是不會留在身上,只是沒想到段嶺竟是一直隨身攜帶。

見段嶺把錦帕往自己的膝蓋上覆蓋之際,蕭娘突然大喊出聲,頗有幾分焦急,“等等,不準用此物。”

段嶺拽著錦帕的大手一頓,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蕭娘抿抿唇,沒有去瞧段嶺的眸光,而是註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上。

不過一瞬,“撕拉”一聲布條撕裂的聲音,一條長長的白布呈現在自己面前。

蕭娘把白布塞在段嶺的手心上,道:“用這條白布。”

話末,蕭娘又怕不放心,紅了一臉,羞赧道:“至於那條錦帕你好好收著。”

段嶺手握著白布條頓了頓,望著蕭娘的目光愈來愈灼熱。

蕭娘見段嶺還沒有動作,有些疑惑,剛一擡頭就撞上了段嶺的黑眸,不過只是一瞬,段嶺很快地轉開眸光。

待段嶺把自己的傷口處理好後,蕭娘才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來了這裏?”

段嶺道:“段某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前來保護蕭姑娘,今日蕭姑娘受傷是段某的失職。”

蕭娘聞言,心裏莫名涼了一會,繼續問:“那昨日也是你,是不是?”

“正是段某。”

蕭娘擰眉,“可昨日你為何不出現?”

段嶺濃眉微擰,未作回答。

蕭娘柳眉皺的更深,繼續問:“所以說你是太子殿下派來跟蹤我一行一動的,是不是?若不是今日發生此事,我竟不知你一直在我看不見之處。”

蕭娘有些氣惱,有些委屈。

氣惱段嶺竟躲著自己,又是委屈自己就這麽遠遠看著段嶺卻不敢越近一步。

“蕭姑娘。”段嶺喚了一聲,解釋道:“段某並非是跟蹤監督蕭姑娘,若是蕭姑娘能安詳無恙,段某定不會叨擾,另外太子殿下著實是對蕭姑娘放心不下,所以才命段某暗中保護蕭姑娘,還望蕭姑娘見諒。”

段嶺話落,蕭娘垂下眉來,默了好一會,面容淡淡道:“既然如此,蕭娘再次謝過太子殿下對小女的厚愛,只是小女真的受不起。段侍衛,蕭娘謝過您對小女的救命之恩,想必段侍衛宮中侍衛繁忙,段侍衛可回宮去。小女可自行回府。”

段嶺聞言,當即回絕,“不可,此乃是太子殿下授予段某的命令….”

然不待段嶺 把話說完,蕭娘就冷著臉道:“段侍衛若是怕太子殿下責罰,就直把蕭娘的話轉給太子殿下就是了。”

“段某知曉跟蹤蕭姑娘此行為為不當,若是蕭姑娘在還未把幕後者繩之於法的時期能夠好生在蕭府,段某定當不打擾蕭姑娘。”

“蕭娘在此謝段侍衛提議,只是小女想去哪是小女的人身自由,就算是小女遭遇不測也是小女命該如此。除非,若是小女出門,段侍衛能堂堂正正伴在蕭娘身邊,不再隱匿。”

蕭娘一吸氣把心中所想全數說出,饒是個姑娘,蕭娘說著之際,耳根處殊不知紅了一片。她強制冷靜,壓住湧在嗓門的不安定,直直地看著段嶺,生怕錯過段嶺臉上每一個神態。

她知曉自己這番話著實是無理取鬧,如今段嶺身在皇宮,身職錦衣衛,又有多少時間能陪自己。只是自己又是自私的,她如今還沒到時候進宮陪著他,為今之計,她就只想把段嶺圈在自己身邊。

即便不相識沒關系,如今能天天陪著也算是上天恩賜了。

段嶺也同是怔怔地望了蕭娘良久,終是無聲地答應了。

蕭娘見此,原本冷了一臉瞬間融化成春水般,癡癡地勾唇。

“蕭姑娘,段某先送你回府如何?”

蕭娘看著自己的膝蓋,面露難色。段嶺見狀,也不多問,順勢蹲下腰,淡淡道:“我背你。”

竹林所紮之處並非平坦之地,坑坑窪窪甚是多。可段嶺背著自己走的每一步皆是穩穩當當,依著蕭娘所說要采摘的梔子草的形態,段嶺乃是習武之人,眼力甚是可以,不到半路,蕭娘背後的布袋就已是滿滿的半載。

蕭娘安安靜靜地趴在男人寬厚的背上,睜著如水晶般閃亮的眉眼望著段嶺的發髻,心下突然又不安定起來,依著段嶺的耳邊,道:“你方才答應我若我出門你便隨著我,可是當真?”

蕭娘吐氣如蘭,溫潤的氣息繚繞在段嶺的耳邊,段嶺面上一熱,只覺那女子的氣息順帶挑撥這自己的心臟。

男人沈聲道:“段某答應蕭姑娘的事,定是算數。”

蕭娘一聽,心中又是一樂,甚是開心。

☆、蕭娘發狠

待段嶺將蕭娘送回了蕭府,已是正午時辰。

蕭娘待目送了段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心滿意足地輕手輕腳推開蕭府的後門朝自己閨房走去。

蕭娘的房閣離後門不遠,穿過一道游廊的一段便到了。

怎奈何走到一半路上,玉綺突然冒出來,神情極為慌張緊張地看著這個時辰才歸來的姑娘,差點哭出來,“姑娘,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方才大福晉出現,差點嚇到奴婢了!”

蕭娘心情甚好,可一聽到玉綺這話,眉頭不由微擰,“我娘親知曉我出門了?”

玉綺搖搖頭,“大福晉現在暫時還不知曉,方才奴婢去攔住了,只是大福晉過不了多久便會再來一次。”

蕭娘點頭,微笑,“那甚好,我現在就回房去。”

蕭娘這邊說著,便不由加快了腳步 ,只不過是橫力一扯,膝蓋處一陣鈍痛瞬間襲上心頭,蕭娘不免痛呼了一聲。

玉綺見狀,猛地睜大了眼珠子,著急道:“姑娘,你可怎麽了?”

蕭娘道:“上竹林時,膝蓋被刮傷了,不礙事。”話末,蕭娘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玉綺,記住我腿受傷的事情不可告知大福晉。”

玉綺識事地點點頭,道:“奴婢謹記,奴婢攙扶姑娘先回房。”

蕭娘搖頭回絕,“不必了,若是被旁人看著了,不知待會又生出什麽事端來,我可以自己走,玉綺,你替我拎著這布袋就是了。”

玉綺應聲,便替蕭娘背上取下了布袋。

延至抄手游廊的盡頭一轉頭第一個房閣就是蕭娘的紫芳居。

只是這會紫芳居的雕花大門卻是大開著,裏邊秦氏一臉愁容,腳步嗒嗒嗒地左右徘徊著,身旁老奴劉三娘同是一臉焦急,便跟著秦氏的腳步不住地安撫著。

蕭娘見此,加快了腳步走至門檻處,聲兒清朗地嗲了一聲,“娘。”

秦氏正值焦急處,頭腦混沌,沒有聽到女兒喚自己,倒是劉三娘反應過來,尋聲望去見識姑娘,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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